作者:王素芳


(资料图)

世界上,能让五维空间和四维空间的讯息实现同步传递的不只是科学,更是爱。《星际穿越》中掉入黑洞的父亲验证了这一切;《瞬息全宇宙》中身为家庭主妇的母亲爆发生命的潜能,自由切换无数角色,成为拯救人类的英雄,同样也是出于爱。爱是人类艺术永恒的主题。近期热映的《我爱你!》聚焦老年人群体的恋爱故事,不浮夸不矫情,于人间烟火气中给人以温暖和启迪,书写了爱情的别样风景,是一部感人至深的好电影。

《我爱你!》梁家辉叶童版海报。

《我爱你!》 倪大红惠英红版海报。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

礼赞生命的激情

“年龄除了在物质世界中,毫无意义。人类存在的本质在于抗拒时间的流逝。”马尔克斯在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中如是说。电影《我爱你!》中的两对老年情侣虽已是迟暮之年,但依然和年轻人一样爱得浓烈和深沉,体现了生命的活力和激情。

常为戒和李慧茹这段黄昏恋,甚至比年轻人更精彩。他们从“相杀”走向相爱的经历,采用了美国电影《当哈利遇到莎莉》这类神经喜剧最常见的套路:欢喜冤家。他们不仅没有一见钟情,而且初相见,就成了针锋相对的“仇人”。两人 “不打不相识”的较量过程,承包了影片前半段所有的笑料。老人之间求爱的招数,幽默中不失真诚,戏谑中流露出久违的感动。

当下一些年轻人,在生育婚恋问题上存在倦怠逃避的消极心理。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,《我爱你!》特别具有治愈的疗效。正如故事中的台词所说:没有一种负面情绪,是“我爱你”三个字治愈不了的。如果有,那就再说一遍。

《我爱你!》不用再多看一遍,都能让人感受到爱的力量是伟大的。电影的英文名叫作love never ends,用中文来讲就是爱无止境。它跨越阶层,超越时空,跨越年龄,将两个孤独或者受伤的灵魂连接在一起,从此风雨兼程,不离不弃。经历了大半生的阅历和磨炼,爱情几乎成为中老年的奢侈品,《我爱你!》一反世俗成见,不仅将认同的目光投向了老年人的情感世界,而且给予了高度的赞许。故事中三对老人的恋情都带有传统农耕时代的理想色彩。

“那时候车马很慢,书信很远,一生只够爱一人。”老谢夫妇的爱情,几度催人泪下。“一生只够爱一人”,老谢用自己的生命践行了爱的承诺。《我爱你!》中的每一段黄昏恋,都彰显了“那时候”的岁月痕迹和价值选择。相爱是人生中最美的一段记忆,也是生命力最为蓬勃向上的一种记忆。

时代症候的折射

《我爱你!》故事的前半段是幽默的,后半段却有些悲伤。这种情绪节奏的变化主要源于老一代和子一代的世界碰撞。故事虽以老年人的生活境遇书写为主,但无不折射出伦理焦虑和代际碰撞的时代症候。

常为戒的“讨好型人格”,是一种付出。他取悦的对象主要是自己的子女。和日常生活中的老年人一样,照顾孙辈成为他晚年生活最大的任务和精神寄托。而子女对他的关怀就是一堆款式淘汰的旧衣服。直到他爱上了李慧茹,他才感受到了内心的真实需要,从“取悦孩子”转向“取悦自己”。

收废品的老谢对待子女不仅是无私付出,而且不顾一切地牺牲。直到临死的那一刻,依然在考虑孩子的脸面和需要。但遗憾的是,子孙对待老人的态度却是疏离和冷漠。老谢临死前的“家宴”和死后的“喜宴”两相对照,成为中国传统孝文化在现代社会中尴尬境遇的真实写照:一方面,老一辈从来都以子孙为中心,不停地“给予”,羞于说出自己的真实需要;另一方面,子一代大多数以孙一代为中心,对于父辈,只要在身边,便觉心安。父慈子孝的场景成为一种敷衍的仪式和被观看的表演。这种分裂和矛盾大概率都以老人的妥协和退让来收场。

编导借常为戒的“打三鞭”喊出了对整个时代的反思意味:“麒麟鞭,保安良,惩恶扬善远名扬。头三鞭,打的是恩将仇报白眼狼,利字当头丧天良,后三鞭,打的是没心没肝不孝子,长大成人忘爹娘。”这三鞭,成为“大闹喜宴”段落的最高潮。它振聋发聩,大快人心,打出了一个时代的病症:利益取代情感逐渐成为生活的中心。家是国的最小单位。一个家庭尚且如此,那么整个社会也会面临传统伦理观念被现代利益原则吞噬的危险。

温情的现实风格

《我爱你!》中的反思比较温和,它的主调是温暖和治愈的。

“大象老了以后,它们会走向树林,前往一个隐秘的地方,悄悄死去,那个地方被称之为象冢,也是大象最后的归宿。”《我爱你!》以象喻人,给老谢打开了心结。老谢终于帮助妻子远离了疼痛,完成了白首不分离的承诺。在天堂里,他们的爱情将再次重生;常为戒和李慧茹终于放下生死之虑,相聚在梦幻般的田园小屋,坚定地生活在一起;而陈校长,终于拥有了和爱人相见的可能。故事的结局是美好而带有希望的。这种温暖的现实主义风格成为后疫情时代文艺作品的主流。

《我爱你!》的老年题材、现实风格、生活流的表现技巧等等,于今天电影工业正在崛起的中国而言,它显得很小很轻很不时髦。但是,这依然不妨碍它成为一部好电影。

《我爱你!》细腻动人,生活细节逼真,具有市井烟火气。剧情的每一个桥段也都具有丰富的生活气息。比如李慧茹拒绝常为戒的求爱,激动的时候吵着吵着普通话就转变成了粤语。常为戒是东北人,扮演李慧茹的演员惠英红本身是香港人,故事发生地在广州。这种设计既符合人物本身的出身背景,又暗示了广州作为中国超大城市所具有的开放多元兼容的空间特点。

同时故事的情感温婉动人。老人善良的秉性和真诚的爱情,化作一股美的甘泉,滋养着故事内外所有的人。而主演们扎实娴熟的演技更叫人叫绝。知世识人,润人心田,就是一部好电影。

(作者系苏州大学传媒学院副教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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