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作者 宋冬梅

父亲是个苦命人,自幼丧母,受尽继母的虐待,虽然有祖母疼爱,但毕竟生活艰难。吃尽了生活的苦,父亲却从不抱怨。

三年困难时期,父亲刚刚记事,每每忆起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,他总是轻描淡写地说:“相对来说树叶是比较好吃的,树皮和草根难以下咽,但放眼望去,所有的树都被扒得精光……”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,父亲早早就挑起了生活的重担。17岁那年,父亲开始跟着长辈跑脚力,从成武到梁山,用地排车送水缸、五金等货品。长辈里有些壮劳力能拉1500斤货,17岁的父亲一般拉1200斤。一趟脚力全程260里地,一般去的时候走5天,放空货物返回时,大家都归心似箭,一个昼夜不眠不休赶回家。来回6天能挣12元钱,交给生产队买工分,月底到自己手里能有1元钱。

父亲每次跑脚力都带着面粉。去的路上,到了歇脚的店,给店家1毛钱,加工面条。因为每个人带的白面、杂面比例不同,所以分别加工。他们一天只吃一顿饭,没油没盐,就是清水煮面条。那时候下好一大盆面,有十七八碗,父亲能一口气吃完,吃完倒头就睡。住宿又是1毛钱,就是一间屋子里铺满茅草,他们把各自带的被子一铺便睡。

每次听父亲讲起跑脚力的经历,我眼前就仿佛浮现出一个17岁少年,弓着瘦弱的身子,伸着长长的脖子,双眼紧盯着地面,拼尽全力拉着一车货物,一步步地往前走。无论冬夏,都会汗如雨下,豆大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打在地上,溅起一小团土雾。湿透的衣服紧裹在身上,歇脚的时候凉风直往身体里钻。遇见下雨的时候,雨水汗水模糊了双眼。少年的颈部和双臂都爆着青筋,每一根都在风雨中颤抖着,似乎在和困苦的生活较着劲!问父亲累不累,父亲总说:刚开始的时候挺累,脚起泡、腿打颤,肩膀也被缆绳勒得发红起皮溃烂,时间久了起茧了,也就习惯了,再累睡一觉起来就好了。

260里地,现在开车也就两个多小时,当年那个风雨中的少年,用双脚丈量着走了无数个来回。看着一寸寸的土地往后退,心里期盼着快点到目的地,憧憬着靠自己的努力改善家人的生活——当年的父亲就是凭借这个执着的信念扛过了那些艰难岁月吧!

两年前,父亲查出食道癌,化疗、放疗、手术……每一种治疗都是非人的折磨。一年多的治疗,身高一米八的父亲仅剩60公斤,比生病前瘦了20公斤。但父亲还是一如既往,无论经历怎样的病痛,都一声不吭。

跟病魔斗争的父亲经常盯着天花板一看就是半天,每次问他在想什么?他就平静地吐出两个字:“熬吧!”手术那次,住院49天,每次大夫查房问他疼吗?他都摇头。母亲还纳闷,去问大夫:他怎么不疼?大夫说:“怎么可能不疼,这是普外科最大的手术。”

从不抱怨的父亲,祝愿您今后余生健康快乐,无忧无恼。

实习主播/后期：王梦蕊

值班主编：王娟